为什么?被威胁的?不,不对……
天尧族族长之位正常情况下都是世袭的,尧天寒父母早亡,是族长爷爷唯一的孙子,族长爷爷走了,尧天寒理所当然便是新任族长,天尧族人无条件就应该以他为尊视他为依靠,如果阿莲婶真是被威胁的,就该知道自己处境多危险又何必再拉尘尘一起?尘尘在这里有尧天寒不比回她身边安全?
阿莲婶一直给水云冉的印象是温婉贤惠,但绝不怯懦更不笨,这么浅显的事不可能想不到,那么,眼下她面对着她背对着那些妈妈丫鬟,为什么不给她眼神提醒?
别告诉她是不敢!
思绪飞转间,水云冉的心整个沉了下去。
她怎么这么糊涂,若是没有内应,沈子祺又怎么就那么赶巧的那一天那个时候在那里,而天武哥,明知沈子祺就是罪魁祸首却憋着不说,不就是因为沈子祺的眼线就在跟前晃却没有证据,说出来也难以让人信服吗?
如今仔细想起来,尧天琴第一次来时那番话,不正蕴含着这样的信息吗?可怜天武哥日夜煎熬煞费苦心给她递消息,她却……
“云冉?怎么了?怎么忽然不说话了?”
阿莲婶焦急的声音,拉回了水云冉脱缰的心绪,定了定神,便见阿莲婶和其随行的妈妈丫鬟已纷纷深浅不一的流‘露’出了狐疑……
水云冉干脆直接沉下脸,大刺刺扫了一圈那些妈妈和丫鬟,摆明了对不认识的她们怀上了谨慎的敌意,这也是正常的反应,她自然不怕她们能想歪到哪里去,还道:“抱歉阿莲婶,眼下就算是你问,我也不能告诉你任何事情。”
再如何,阿莲婶进‘门’便找尘尘是事实,尘尘到底是阿莲婶亲骨‘肉’,她赌阿莲婶不至于为了掳她而撇下尘尘不管!
果然……
阿莲婶拧了拧眉后,叹气,扭头对那些妈妈丫鬟道:“也不能怪云冉多疑,如今的事确实是全搅在了一起敌我难分……你们先出去等等吧。”
那些妈妈丫鬟却拧眉了,面面相视‘交’换意见,却是半天谁也没动。
“云冉可是老族长给天寒定的夫人,还能信不过不成?”阿莲婶沉了脸回头,水云冉看不到的角度眼底有暗盲闪动。
水云冉确实看不到,但……说这话而已,需要特地转过头去吗?
可怜的尘尘,害死他生父及那么多亲人的,竟然还有他生母一份……
那些妈妈丫鬟还是迟疑了下,才退了下去,而这时,‘春’喜也沏好茶回来了,这也是青芽已经回来并一切准备好的信号。
水云冉心领神会,待‘春’喜放下茶后便道:“‘春’喜,你也去‘门’外侯着吧,顺便让丫鬟带那些妈妈们去喝杯茶,我有话要单独对婶婶说。”
一个手无缚‘鸡’之力的小丫鬟,阿莲婶还真不放在眼里,反而‘阴’差阳错的错过了‘春’喜眼底的慌‘色’,只听到她应诺和退下的声音。
待‘门’一掩,阿莲婶就焦急要问,却见水云冉慢悠悠的端起了两杯茶中的一杯,冷不丁的先问了句:“阿莲婶,兴叔入梦找过你妈?”
阿莲婶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水云冉忽地将那杯茶泼了过来……
面‘色’一变,阿莲婶拂袖便拨开了那些茶,却紧跟着就见一抹银光刺了过来,慌忙再退:“云冉,你这是……”
“我确实要问阿莲婶,为什么要这么做,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族人,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族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,你就不会做恶梦吗?”
水云冉压声冷问,下手却半点不敢慢,据她所知阿莲婶不弱,但究竟什么程度却是从来没试过,她自然不敢轻敌,更何况外面还有好几个,若是能喝下加了料的茶还好,若是没喝,那青芽一个人是恐怕是应付不过来的,也指望不上‘春’喜她们能帮什么忙……
阿莲婶又是一惊,却也反应极快连连避开水云冉的袭击,但似乎也顾忌动静大了惹来别庄的‘侍’卫,跟水云冉‘交’手时也尽可能压低着声响。
“尘尘在哪?”她不答反问,也收起了那伪善的嘴脸,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住水云冉。
“尘尘?”
水云冉冷笑:“你害死了他亲爹,还有脸扮慈母?跟你朝夕相处疼你入骨宠你上天的那么一个好男人,你孩子的亲生父亲,你怎么下得去手!”
一番话让阿莲婶不禁想起了尘尘父亲憨直的笑脸,点点滴滴飞快入脑……
面‘色’微变,动作也迟钝下来,想甩开那些思绪先应付水云冉却已经太迟。
锋利的匕首刺入阿莲婶身体的时候,水云冉的泪也滑了下来:“你让尘尘以后怎么办!”
阿莲婶一颤,却跟着就沉下了脸:“这不用你……”
避开她劈下的一掌,水云冉把匕首拔了出来,滚烫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,洒了她一身一脸,而她却没有丝毫迟疑,砰,将因猛然大失血而晕眩迟钝阿莲婶踢晕在地。
阿莲婶是尘尘的生母,是天尧人,她没有权利处死她,那一刀要不了她的命,只是让她快速失血受制而已……
扯袖子擦去脸上的血,水云冉回身抓了几支尖利的发簪便出‘门’而去,外边也在刚刚打起来了。
那些妈妈和丫鬟都不肯喝加了料的茶,还耳尖的听到了屋里的动静,想冲进去帮忙,却被青芽拦住了,‘春’喜也豁出去带着院里的婆子丫鬟抄家伙帮忙……
水云冉冲出‘门’的时候,就只剩青芽还在拼命抵抗,‘春’喜和丫鬟婆子们倒了一地,‘春’喜已经意识模糊,却还死抱着一个妈妈的‘腿’狠咬着不放,任那妈妈怎么踢都不撒手。
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伤人‘性’命的水云冉,这一刻却恨不能把那些妈妈丫鬟全撕成碎片,满腔怒火上头的同时,那些发簪也当了暗器‘射’了出去,支支索命!
也是她出来得太快太忽然,那些妈妈丫鬟又以为出来的会是阿莲婶,乍见是她不禁吃了一惊,待反应过来发簪已经深深没入了她们的死‘穴’里……
青芽死死守着‘门’口不让人进,已经是极限,猛然得救不禁跌坐在地,傻了一下才猛然回过神的跳起,跟着便见水云冉一身血,慌道:“夫人。”
“放心,不是我的血。”水云冉安抚她一句,急忙跑向‘春’喜。
这时,胡大总管方才带人赶到……
*分啊分*
‘春’喜伤得最重,就算舍得给她喂灵丹妙‘药’,也少说得躺个一年半载。
“你太‘乱’来了!”
姚先生闻讯赶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骂,脸黑沉沉的,恨不得吃了水云冉似的:“别庄里这么多‘侍’卫你不找,让满院子手无缚‘鸡’之力的‘妇’孺搭手,你是疯了还是活腻了?”
“我错了……”
一声没反驳的认错,姚先生反而愣住了,才发现水云冉爽打茄子似的一点‘精’神都没有,剩下的话也骂不出口了。
好半天,姚先生才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:“尘尘呢?”
“还在你院里,让巧月带着,阿莲婶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,就还没敢让他出来……”
水云冉没‘精’打采细声难闻,姚先生却还是听清楚了,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,手竟不知何时伸了过去,回过神来已经落在她头顶了,好在她现在心绪‘乱’着,没反应过来……
触电般迅速缩手的同时也站了起来,姚先生心虚的咳了两声才道:“剩下的我会处理,你先歇着……”
说罢,逃似的匆匆往外,却又在‘门’口前停了下来:“事已至此,顺其自然就是,想那么多也没用。”
水云冉愕然转眸,也只是来得及看到他离去微扬的袍角而已,又愣了一愣才想到了什么似的‘摸’了‘摸’自己的头,略微的惊讶之后,拧了眉……
*分啊分*
夜幕沉沉,冷风夹着雪‘花’和细不可见无‘色’无味的粉末,落了守卫在皇帝寝宫外的御林军一身,不过一炷香的时间,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全失去知觉意识……
一抹白影‘蒙’面,无声飘落,如过无人之境般越过层层守卫,若无其事的敲上寝宫大‘门’。
“‘药’熬好了。”
先前也确实有人去熬了‘药’,‘门’内的人也就不疑有他的开了‘门’,只是‘门’才开,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人便失去了知觉意识。
如此这般,白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便到了龙榻旁。
龙榻上的人十分年轻,也就二十五六的模样,正是当今翎国天子凌天启,他生得龙眉‘挺’鼻俊美不凡,可惜如今两眼紧闭一脸黑气,双‘唇’都是乌紫‘色’的,呼吸都时短时长急促不稳,不懂的人定然一看到便认定了他中毒已深命不久矣,但……
来人却是一眼便知他是装的!脸上的黑气‘唇’上的乌紫,统统都是画的!
来人在龙榻前站了一会儿,才伸了手向凌天启,却忽然,一道劲风袭向来人后背,快,狠,准,却可惜……
还是被来人避了开去!
该是除了凌天启一人外,屋里的人都该失去了知觉意识的才对,却竟然有个小宫‘女’半点不受影响的清醒着,且身手了得出手狠戾,招招都想夺命……
不多久,还是小宫‘女’落了下风,但她却不走,还采取了同归于尽的方式也要守住凌天启,倒是让来人心里惊讶不已,虚晃一招,成功撕下她的人皮面具,‘露’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。
来人一愕,愣在了那里,反而让小宫‘女’逮到了机会,一剑就要刺穿他的心脏,却忽然从龙榻上扔来个软枕……
说是软枕,其实也软不到哪里去,迎面就砸在小宫‘女’的脸上,倒是让猝不及防的她连退了几步,导致那十拿九稳的一剑没刺成!
软枕落地,小宫‘女’瞪着不知何时从龙榻上坐起的凌天启,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一个该是要来杀他的人,却也很快反应过来,他们是一伙的,如常大费周章不过是一场戏,而自己是多管闲事多余的……
既然如此,留着自然也没用,小宫‘女’二话不说,抿‘唇’沉脸便转身要走,却听到身后忽然一声急呼:“瑶瑶!”
小宫‘女’顿时僵住,回头,便见那来人缓缓扯下‘蒙’脸的面巾……
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生得倾国倾城,竟与她五官有着七八分相似,正是乐罗刹!
同一时间,太后寝宫也有影掠过御林军,成功潜入。
太后的寝宫是一个特制的大温室,即便外面北风呼呼冰天雪地,里面也温暖如‘春’,摆满了脆嫩的绿‘色’植物,此时,这些植物却成了最好的屏障,让潜入者能顺利掩饰行踪,靠近太后‘床’榻。
太后已经歇下,可状态却极不好,有两位御医守在和大批宫‘女’嬷嬷守在‘床’边,颤颤惊惊的瞪大着眼竖直着耳,个个准备着一有风吹草动就扑过去照顾,丝毫不知,早已有人靠近……
忽然,外面一阵喧哗,不多久匆匆有人进来报,却被以管事嬷嬷拦住了。
那管事嬷嬷才要问,就听到‘床’榻那边低低弱声问:“什么事?”
管事嬷嬷狠狠瞪了来人一眼,匆忙奔向‘床’榻,服‘侍’‘床’上的太后坐起。
来人跪下,惶恐回道:“回,回太后,是,是皇上那边出事了。”
“什么!”
太后一惊就想下‘床’,却抵不过天旋地转的晕眩感,马上又倒回了那管事嬷嬷的臂弯里。
“太后娘娘,您万万不能再出这屋子了。”管事嬷嬷苦口婆心的劝,扭头又低声呵斥那人:“怎么回事,说清楚些,别一惊一乍的惊吓了太后娘娘。”
“是是是……”
来人连连叠声应:“是皇上那边来了刺客,皇上受了惊,醒来就又吐血了。”
太后面‘色’一白,喘着气便问:“皇上现在怎么样?”
“会太后,那边眼下正‘乱’作一团,还不知。”
那管事嬷嬷一听就火了:“还不知道就来报!来人,拖下去仗毙了!”说罢,又安抚太后:“太后您别着急,奴婢这就命人过去探个清楚。”
“你去。”
太后拉住那管事嬷嬷的手:“你……你去……”努力想说后面的话,却半天说不出来,还喘得更凶了。
管事嬷嬷却是明白太后的意思了,但拧着眉担忧道:“奴婢去的话您这边……”摇头,不愿意去。
太后很虚弱,却异常执拗:“你……你去……你……去……”
御医早已面‘色’苍白汗流浃背,慌忙出声道:“方嬷嬷,太后不能再‘激’动了,不能在‘激’动了……”
管事嬷嬷哪能不清楚,那边御医还没落声她便已经应了太后:“奴婢知道了,奴婢这就去,太后娘娘您先躺下,奴婢马上去。”
太后几不可见的点点头,由着管事嬷嬷服‘侍’躺下,而两眼却还在那里焦急的催促。
管事嬷嬷只好咬牙,匆匆‘交’代仔细照顾太后之类的,带了两个宫‘女’飞奔着出了寝宫。
太后身边的宫‘女’都会武功,个个‘精’挑细选,标准甚至还高过外面的御林军,但潜进来的人唯一觉得麻烦不好应付的,也就只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管事嬷嬷而已,如今她一走,事情自是手到擒来的容易,可……
螳螂捕蝉竟还有黄雀在后,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,就已经有人靠捣‘乱’他身后!
当——
清脆的兵刃碰撞声,打破了寝室的宁静,守在太后‘床’侧的宫‘女’们纷纷第一时间冲到了太后‘床’侧,第一时间将太后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在中间,跟着就看到一抹黑影倒飞着现身,而后,另一人走了出来。
两人都是男子,都穿着黑‘色’劲装,差别在于一个‘蒙’着面,一个没‘蒙’面,‘蒙’面的显然是被没‘蒙’面的踢出来的,而宫‘女’们一见那没‘蒙’面的,就是满面欣喜之‘色’……
莹莹的夜明珠光下,本该还在去东北的路上的赫连靖,此时俊美非凡的脸庞狠戾渗人,长眸微眯的看着那‘蒙’面的黑衣人,寒光隐隐的冷声问:“你是谁?”
他以为,这个时候景宁王和沈子祺至少会有一个肯定会出现在这里,可……
眼前这个人却不是景宁王,也不是沈子祺!
猛然间,他有种不好的预感,握剑的手不禁紧了紧,顾不及脆弱的太后就在一旁,厉声喝问:“沈子祺呢?”
那黑衣人却怪笑一声,举剑扑了过来,大有同归于尽之势……
赫连靖却是瞬间明白了,景宁王和沈子祺,今晚都去了他的别庄,去找水云冉了!
“该死!”
*分啊分*
夜很深了,水云冉却一点睡意都没有,没来由的惶恐不安,总觉得有大事在发生。
本不想惊动谁起身走走,却发现青芽守在房外。
水云冉愣了一下,叹气,转头回去多拿了见狐皮斗篷,塞给青芽:“陪我走走吧。”
青芽倒也没有‘春’喜巧月那么扭捏,道谢便接了过去披上,本想去拿个灯笼,却被水云冉拦住了。
“到处都点着灯呢,也不会去多远,就在附近走走而已,还能磕着碰着不成?”
青芽点头应诺,默默跟上。
都不说话也别扭,水云冉干脆没话找话:“你成亲多久了?”
“回夫人,两年了。”
“两年?”水云冉倒是惊讶的回头看了看青芽,约莫十八九岁,比她还小,却已经成亲两年了,不禁暗自唏嘘一番,又问:“怎么没要个孩子?”
“咳……”
青芽顿时羞窘的支支吾吾起来,逗乐了水云冉,但很快她又明白的叹了口气:“是因为他总跟着庄主到处跑,你们平时都聚少离多吧。”
青芽不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水云冉笑:“等眼下的大事过去,我替你跟庄主说,让他把你男人还你,再怎么也不能碍着人生孩子不是。”
青芽顿窘,不知该应什么,却看了看水云冉后忽然问:“那夫人您呢?准备什么时候给庄主生几个孩子?”
水云冉还真没料到青芽会这么问,怔了瞬后苦笑:“随缘吧……”
如果她生得出来,她当然生,可问题是,她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是问题!
青芽古怪的看着水云冉,也不好追问,就见水云冉忽然停了下来:“青芽,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?”
青芽拧眉,竖耳听了听,道:“是狗吠。”
“不止狗吠,还有人声,很多!”
水云冉面‘色’一变,转身便踩上墙头连连掠过几个屋顶,到达别庄最高的楼顶上,顺着隐约的声音源处眺望去,就见那里正有大片的火光在移动,正往东‘门’去,而东‘门’方向……
城墙很高,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,可那片天却明显不同,有大片火光越发近了!
“夫人……”
青芽跟了近来,显然也看出来了,出声不禁带着紧张。
“估计是狗急跳墙了,未必是庄主他们那边出了事……”水云冉这也是安慰自己,现在她只庆幸因为阿莲婶的事,尘尘都在傍晚的时候送出去了。
有她在的地方,实在安全不到哪里去……
水云冉深吸一口气,道:“我们回屋吧……”顿了一顿,冲青芽笑:“恐怕今晚一整夜你都要陪着我了。”虽说事情未必会卷到这边来,但以防万一总比束手就擒的好。
青芽点头,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地,却还没来得及回到屋里,就被人给堵了。
那是一个老人,穿着藏青的便服,双手背于身后侧对着她们,似乎正在赏廊外的雪,那么静静立在那里,却有股无形的气势压迫而来……
他是景宁王!
水云冉猛然一惊,本能拽着青芽就狂退数步。
“倒真是个聪明的丫头。”
景宁王勾‘唇’轻笑,转了头看过来:“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,那就乖乖跟我走吧,免得无辜的人为你丢命。”
这种人面前耍聪明是‘浪’费力气而已,可硬碰硬也是找死……
水云冉暗自咬牙,面上却无赖道:“那你还是干脆去要那些无辜人的命放了我吧,真的,我跟他们不熟,真不想为了他们而送上自己的小命。”
“才说你聪明,怎么这就变蠢了呢?”
景宁王摇头叹声间,身形也忽就化作了一道藏青‘色’的影,速度极快,眨眼间便掠了过来。
水云冉一惊,推开青芽的同时就往反方向逃,却也正是因为推了青芽一把而‘浪’费了点点时间,导致错过了逃开的最佳时机,但好在,她披着斗篷出来,景宁王那铁爪一抓,‘阴’差阳错抓到了她扬起的斗篷。
嘶 ̄
斗篷应声破裂的同时,水云冉也顺利金蝉脱壳,果断抛弃斗篷便跳出回廊,忽东忽西完全没规律的拔‘腿’狂奔,还卯足劲大叫:“救命啊,杀人啦,救命啊,来人啊……”
实力悬殊时,与其‘浪’费时间做无谓的抵抗,还不如节约力气没命的逃,呼救或许看着有点蠢,可这时候她也实在没辙了,只能往好处想的哪怕多一个人来帮忙也多一丝希望,别庄里这么多‘侍’卫,听到了赶来就算没能拦住景宁王,却至少应该也能挡他一下,只要让她能逃出他的视线,她摆脱他的希望就更大了!
可惜……
劲风袭来的瞬间,水云冉便知道自己是在白日做梦了,拼命一扭身,也只是勉强避开要害而已,一掌到底还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肩头,剧痛贯脑的瞬间,她还听到了自己骨断的声音。
剧痛造成晕眩,水云冉莫说还手,就是逃也一时办不到,眼看下一掌又要上身给她个晕透,救星来了,凌厉一剑‘逼’退了景宁王的掌……
姚先生!
“这时候见到你,真高兴。”水云冉呵呵笑了两声就是一阵倒吸气,疼的。
明明痛得喘气,却还耍贫嘴,要不是景宁王站在对面,姚先生真想狠狠瞪她一顿,而眼下,他只是身后一拨,将她拨到自己身后。
景宁王眯了眯眼:“你是尧天寒?”
尧天寒一脸寒霜,答非所问:“只因为没能继承族长之位而执意离谷的是你,害了负了追随的人也是你,凭什么把账算到别人头上,就算道不同不相为谋,谷中留下那些也个个都是你的亲人……为什么要杀他们!”
最后一句,冷得水云冉都不禁浑身发颤,本能就往后缩了缩。
“哼,你爷爷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假惺惺给我讲大道理就算了,你个后生小辈竟然也来教训我!”
景宁王冷声一哼便扑了过来,只有尽快解决了尧天寒,才带得走水云冉。
水云冉怕尧天寒打不过景宁王,纠结着要不要留下来帮忙,时不时放点暗器也好,却听到尧天寒厉声喝道:“还不滚!”
“夫人,我们走。”这时青芽也靠了过来,拖着水云冉就跑,实力相差太多,她们留着也只是累赘,何况……
景宁王的目标是水云冉,她留下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得被他扯去当成了威胁尧天寒的盾,反倒是离开,更能让尧天寒可以没有顾虑的跟景宁王拼!
“你小心。”
水云冉冲尧天寒喊了一句,扭头便跟着青芽跑了,而庄里四下也起了打斗声,很显然景宁王的人也到了,企图分散别庄的‘侍’卫的注意力,以便景宁王能更快更顺利的掳走人。
“别庄恐怕已经没安全地儿了,我们得出去。”出去了地方宽,对她而言反而更好逃。
青芽点头,刚也看到水云冉结实吃了景宁王一掌,现在见她面‘色’苍白,不禁问:“夫人,您还好吗?”
“没事。”水云冉道:“别再说话‘浪’费力气了。”
白天的事‘逼’快了整个步调,恐怕赫连靖早有安排却也有所偏差疏漏,他赶不赶得回来另说,她却是真成了双方胜负的关键——如果她不幸被景宁王抓了,别说回炉炼丹,就只用她的血吊住太后的命,再给太后下暗示让太后说之前昭告天下的事是皇上‘逼’的,也能让景宁王翻翻身!
所以,她得逃,无论如何,哪怕拼尽力气死在犄角旮旯,也绝对不能让景宁王抓住活着还有血的她!
水云冉在前,青芽垫后,两人尽量避开有‘交’锋的地方,愣是多走了弯路才来到最外墙。
“夫人,奴婢先上。”青芽担心墙外有伏,拉住要先过墙的水云冉就一跃上了墙头:“没……”
话没说完,一抹银光便自身后没入了青芽身体。
水云冉一惊瞪眼,跟着就觉有人近了身边,侧身险险避开,就听到青芽栽到墙那边的巨响。
无法确定青芽生死,却是看清了接近自己的人,竟是沈子祺!
本能反应,水云冉扭头就跑。
“冉儿。”
沈子祺几步追上她拉住:“跟我走。”
“凭什么!”
一边肩臂骨碎了,一边手被拉住,水云冉只能抬脚就冲他要害踢去,避开再踢避开再踢,不顾另一只手也被扯断的用头狠狠顶过去。
咚!
手断之前沈子祺松了她,却让她的脑袋狠狠撞上了他的鼻子,顿时头晕眼‘花’,鼻血喷涌。
撞得狠,水云冉也晕,可她却顶着晕眩感就跃起翻出墙外,一时也管不上青芽的跌跌撞撞就逃。
她要尽量到平民区去,那里的房子更密集巷子也更多,墙都矮得容易翻些。
不,不对,她要冲去东‘门’才对,那里恐怕这会儿已经‘交’锋上了,很‘乱’很危险,可沈子祺追起来也不容易,万一尧天寒没打过景宁王而让景宁王也追上来的话……
有什么地方流血能流得比战场上更快?
对,去东‘门’!
“冉儿,你疯了!”
追上来的沈子祺发现了她的意图,气愤的再次抓住她:“相信我,跟我走,我……”
“信你?把我害成这样的不就是你吗?沈子祺,我老实告诉你,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了,我看到是你带了人回去毁了‘药’王谷!”
水云冉说罢就趁他错愕之际狠狠咬上他拉住她的手,趁着他吃痛的空隙迅速去抢别在他腰上的软剑,可惜被他回神识破了。
不过,水云冉一开始也没抱多大希望能抢到,因而他出手拦的时候她也猛的缩抬手去拔头上的发簪,想也不想的就冲他脖子刺去,竟然得手了,却也偏了,准确的说是他让她扎了一下,但又避开了要害……
“这是还你的,现在跟我走,晚了就来不及了!”
沈子祺说罢就手疾眼快的打开她的手,拔了发簪扔在地上的同时,挥起另一只手就要点她的昏‘穴’,却见她双眼忽地定着他身后就是一亮……
赫连靖来了?
沈子祺一惊回头,身后却哪里有人,水云冉竟然用演技骗到了他!
若不是一边肩臂骨头被景宁王打碎了,又痛又不便,水云冉也不至于反抗力这么弱,可得了沈子祺这回头的短暂时间,也足够她逃过他点来的指转身继续跑了,而且,又有救兵来了……
来人有四五个,有男有‘女’,但水云冉一个不认识,但他们用着天尧族密语跟她说话:“夫人先走。”
天尧人!
可如今她却已经不能是个天尧人就能信了……
“你们小心。”水云冉一咬牙便直接越过他们,不管他们是站哪一边的天尧人,眼下帮她拖住沈子祺就好。
可,还没跑多远,又冒出来几个……
“夫人,请跟我们走。”
“好。”
水云冉应着,跟着他们走了一段,却趁着他们不注意就忽地抢了把剑往另一侧跑。
“追上她,绝对不能让她跑了!”
“该死的‘女’人,怎么眨个眼的功夫就不见了?”
“她似乎受了不轻的伤,肯定跑不远还在附近,赶紧找。”
水云冉缩在暗处,一动不敢动的屏住呼吸,看着那几个人不断在她很近的跟前飞来掠去却竟然真的就是不走!
“该死,到底去哪了?难道真的跑远了?”
“不,不可能,她应该就在附近!”
“多叫些人过来。”
“嗯。”
再叫人来她就真的跑不掉了……
水云冉一咬牙,干脆趁着一个又靠近的时候忽然冲出去,一剑要害结果一个再说。
然,她还没把其余三个解决,沈子祺又追来了,只他一个,也就是说那四个人……
“都别过来!”
长剑一转架在自己的脖子上,水云冉冲三人和沈子祺笑:“现在这么‘乱’,你们应该来不及在我血干之前准备好炼丹炉吧。”
四人面‘色’顿时难看,沈子祺最甚,但很快他就忽然动了,但却不算来抢她手里的剑,而是袭向了那三人,因为忽然,一击就直接了结了一个。
“公子你……”
另两个惊愕不已,却见沈子祺跟着就袭向他们,慌忙还手反抗。
水云冉怔了下,又一次扭头拔‘腿’就跑,可体力终究有限,还受着伤,根本经不起一拨又一拨的阻挠,还七拐八弯没能到东‘门’去,倒是被堵在了一间小炼油坊里,说不清是运气好还是不好,身边就有一大桶还没来得及凝固的素油……
这个时代,人们还不食用素油,但用它来做灯油!
火光映出水云冉的身影时,正好是她往那桶油里跳,沈子祺惊得浑身一震,冲过去拉已经太迟,她已半身浸了素油,而且剑就横在她自己的脖子上,毅然决然。
“都退后!”
沈子祺不敢再近,因为她是真的敢眉头也不皱就抹脖子的‘女’人,也不敢让一点火星靠近她,她现在就像油灯的灯芯,遇火就能烧起来。
那些人似乎也怕点着了水云冉,带着火的纷纷后退……
“冉儿,把剑放下,不要这样,相信我,真的,相信我,最后一次。”沈子祺拧眉恳求,试图靠近,却被水云冉喝断了。
“滚!”
水云冉已经很累,却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努力的寻找缝隙,希望再微小,她也还是想活下去,哪怕只是多活一天也好,因为说不定再等一天,她就能等到赫连靖回来……
这时,又有人来了,却不是赫连靖,而是景宁王!
瞳孔一缩,水云冉顿时浑身绷紧,视线本能就要搜寻离她最近的火把,却就看到景宁王背后还有两个身影,四个人影,更多……
是尧天寒还有刘老,其他的则是他们带来的天尧人,景宁王一身狼狈,是被他们追着过来的。
水云冉看清的同时,其他人也看清了,且二话不说便‘抽’身大部分迎了上去,拦住尧天寒和刘老就打了起来。
水云冉再次趁机就跑,可惜她太累了,又半身浸过素油沉了不少,没能跃到预定的高度便往下坠,好在有人立马拉住她带了一把,才没有掉在地上,但……
却是沈子祺!
“你放开我!”
水云冉挥剑本能挥剑就看过去,却被沈子祺一把抢了去还制住了‘穴’动弹不得,不过,就这会儿功夫,景宁王也追到了,二话不说便伸手要从沈子祺手里把水云冉抢去,却被沈子祺避开了。
景宁王面‘色’一沉,喝道:“我应你,不杀……”
“你会杀她!”
沈子祺淡声打断他的话,一手搂着水云冉一手握剑横在身前:“你需要‘药’王解当初鬼族族长死前对你施的毒。”
水云冉错愕,景宁王也惊讶,但很快就沉了脸喝道:“谁跟你胡说八道的?赶紧把人给我!”
“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肯帮你血洗‘药’王谷?”
沈子祺却搂着水云冉往后退:“您是我父亲,您要‘药’王,我会帮你取,就算‘药’王在十八层地狱底下我也眉头不皱一下的去帮您取,但是,她不行,绝对不行!”
“蠢货,我只要她的血就够了!”眼看那边尧天寒和刘老就要杀过来了,景宁王喝了一句就扑了过去。
“喝干她的血吗?”
沈子祺一把忽地推开水云冉就去挡景宁王。
水云冉踉跄站定,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‘穴’被解开了,回头,就见沈子祺在帮她挡景宁王!
“还不快走!”
沈子祺咬牙喝了句,跟着便被景宁王一掌打退数步,站稳,景宁王却已经抓住水云冉了,不过尧天寒也赶到了,一剑‘逼’退了景宁王就缠了上去。
水云冉顾不得许多,拔‘腿’就跑,可没出多远又被沈子祺拉住,而景宁王的咆哮声也跟着便传来:“给我拦住那个孽子!”
挣开,跑,再被拖住,扯着跑,又挣开,又抓住……
反反复复,水云冉彻底头晕目眩,一整夜都在逃,拼命的逃,她早已体力透支,受伤的肩臂一直没有余力恢复,倒是在‘混’‘乱’的拉扯中不断加重,痛楚加疲惫疯狂的腐蚀她的意识,‘混’沌飘忽,她看不清楚,听不清楚,只知道没再被谁拉住,只靠着潜意识跌跌撞撞的继续跑。
“不——”
熟悉的声音,不熟悉的惊恐嘶吼,贯穿耳膜撞入她‘混’沌的大脑,是赫连靖!
水云冉高兴的回头,竟忽然间视线清明的看到他风一般的向她掠来,一脸苍白,还有她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惊骇恐惧……
他在害怕,无比惊恐,可是,他在怕什么?
正想着,有东西打在了她身上,撞了她个踉跄,跟着就轰一下,熊熊大火将她整个裹住……
她猛然明白了,有人冲她扔了个火把,可她太累了,累得连滚在雪地上的力气都没有了,火燃起来时她的眼也沉沉的合上,只听到那个一直以来镇定得让人抓狂的男人,不断的不断的破碎的吼着“不”……
啊,还有“云儿”。
*分啊分*
无际的黑暗里,她时不时就能隐约听到一点声音,可一直不清不楚,越想听清楚,身体就越痛,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由外而内,无不火灼一般,将她浅薄的意识完全焚烧殆尽。
今天,她终于听清楚了,虽然还是断断续续……
“庄主,奴婢来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
然后,她虽然睁不开眼看,却能感觉得到温暖将她包裹,是浸泡在温水里的感觉,有人在帮她洗澡,很轻很轻,每一下都小心翼翼怕‘弄’坏她似的。
从头到尾只有水的轻声,哪怕中间停顿过一段时间,也没有说一句话叹一声气,默默的,默默的,静得让人心揪紧,慢慢的疼,很疼很疼,越来越疼……
而后,她被抱出温水,擦干,穿衣,放回‘床’上。
“庄主,各地报账的掌柜已经到……”
“没空。”
他说没空,她却听不到任何他在忙碌的声音,事实上若不是他应声,她甚至不知道他就坐在‘床’边,他太安静了,静得好像睡着过去了一样,可那个应声,却清晰无比,半点没有初醒的沙哑。
“庄主,二爷,三爷,五爷以及表小姐们说想来看看夫人。”
冗长的静默后,骤然溢出一个冷声:“滚。”
她都吓了一跳,似乎连带着眼帘都颤动了。
赫连靖确实看到‘床’上的眼帘颤动了,那是将近一个月来她第一次有反应,可他出现的幻觉已经太多次,多到他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……
屏住呼吸,他紧紧盯着她的眼,却大半天过去她的眼也没再有任何动静!
果然又是错觉……
苦笑着低了眸,把已经掖得够紧够贴的被子又掖了一圈,目光再回到她脸上,却就见她正睁着眼看他。
顿时,他傻在了那里,配着浓浓的黑眼圈模样要多呆有多呆,一种她想都不敢想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,紧紧的贴在他的脸上,很滑稽……
很滑稽,她却没有笑,因为她也吓呆住了,傻傻的看着他,有点像茫然。
忽然,赫连靖张嘴了,唤的却是:“巧月。”
水云冉愣在那里,一动不动的跟他大眼对小眼,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叫巧月而不是叫她。
咿呀一声‘门’开,巧月匆匆进来。
“庄……夫人!”本是想问赫连靖有什么吩咐的,却不经意的瞧见‘床’上的人睁着眼,顿时惊喜的改了口。
而,赫连靖却冲她摆摆手:“出去。”
巧月愣了愣,却也没多问就退了出去。夫人终于醒了,肯定要吃东西,她得去准备!
水云冉也一下转不过弯来的愣愣看着赫连靖,就见他神‘色’恢复如了常,还薄‘唇’微微一勾,一如她记忆中的邪魅:“舍得醒了?”
敢情……
他刚刚叫巧月进来只是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看‘花’眼?
水云冉傻眼,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,就那么看着他,竟就看到他的笑慢慢僵住了,跟着清明的眸也浮上了慌‘色’,出声更不自禁的带了小心:“云儿?”
还抬手,在她眼前摆了摆手:“云儿,看得到我吗?”
抿‘唇’不说话,水云冉只是定定的看着他。
“云儿,别闹了,说话。”
“说句话!”
“难道看不见也听不到?”
“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我了。”
“云儿,眨个眼也好……”
一个总是高高在上‘精’明无比,哪怕泰山忽崩他也早有所料般镇定淡然而视,耍她玩气她跳脚把她当宠物一样养着,吝啬到一个“爱”字都不愿施舍的男人,竟然此时此刻,竟然因为她而蠢表情一个接一个的上……
所以,当时,大火焚身的前一刻,她看到的也不是错觉咯?
“来人,把姓姚的给我……”
赫连靖失控的高声忽的一顿,回头愣愣的看着水云冉。
水云冉没想到自己那细不可闻的声音能打断他,怔了一下后笑了:“我……想……喝……水……”
赫连靖看了看她,也不知在想什么,那些奇妙的表情一下便全不见了,平静如常,也没应她,起身就去取了杯子,就把碳火上架着的小锅子一起端了来。
‘门’外没等到后面的声音,纠结了会儿还是问:“庄主,还用把姚先生……”
“滚。”
赫连靖冲‘门’口喝了声,如似在发泄什么怨气。
‘门’外不敢再问,而水云冉却笑了,喉咙太干,笑声很奇怪,可却是很开心的。
她隐约知道他在发泄什么……
“还笑!”
微沉着脸低声呵斥她,却很轻很小心的将她托起,吹凉了水又试过之后,才送到她嘴边。
水云冉只是笑,一口一口的喝他送到嘴边的水,直到够了才摇摇头,但很快,笑就收了去,眸也暗了,惶恐翻涌……
“怎么了?”赫连靖不禁跟着拧了眉:“哪里不舒服吗?要不要叫姚先生过来看看?云儿,说话,别不说话!”
水云冉张嘴,却又跟着就咬了‘唇’。
“想小解?”
水云冉愣了一下,跟着却就红着脸摇了头,眼竟也跟着红了。
赫连靖却是一手掀了被子一手取了斗篷将她裹住,抱往净房:“这有什么好害羞的!”
水云冉彻底傻了眼,而后就恨不得挖‘洞’钻了。
他竟真当她是要小解而不好意思,像给小孩子把‘尿’一样抱着她,见她没动静还吹起口哨来……
霎时间,水云冉是又多无地自容,就有多感动,脱口而出的问:“为什么?”
没头没脑,赫连靖是真没反应过来,跟这就来了一句天雷劈她:“你不是‘尿’不出来吗?”
水云冉顿时窘了个昏天暗地,不知该自己一头撞死,还是让他去撞死:“我没‘尿’!”
她都不知多久没正经喝过水了,拿来的‘尿’,真亏他想得出来……
“真没有?”赫连靖却不太信。
“真没有。”水云冉都咬牙切齿了。
“哦,那有的时候记得说,别不好意思,憋坏了怎么办。”
“……”
“然后呢?你想说的是什么?”
“……好冷。”特么的,他就不能先把她‘裤’子拉上就算不放回‘床’上也好歹换个姿势吗?
他却不动的来一句:“不说?”
尼玛,敢情他早知道她没‘尿’,只是在报复她刚才吓他!
水云冉咬牙:“先把我‘裤’子拉上!”
“我都不嫌累,你……”
“你特么把屁股光在外面试试!”
赫连靖呵呵笑了,却没有帮她拉‘裤’子,只是换了个姿势,让她小屁屁就那么光着侧坐在他‘腿’上:“我给你焐热它。”
水云冉只觉面目狰狞得厉害,狰狞……
大火焚身,她现在又该是怎么一个狰狞法?她能感觉到皮肤紧紧绷在身上,从脚底到头顶,浑身都是这种感觉,一种重生过新‘肉’新皮肤的感觉……
她甚至不敢去看一眼自己的手!
“为什么还要把我捡回来……”
赫连靖看了看她黯然的小脸,沉了脸,声也冷了下去:“说了你不离我便不弃,你当我寻你开心的?”
水云冉惊愕瞪眼,傻傻的看着他,脱口而出:“哪怕我……”却也问不出口。
爱美之心人皆有之,谁愿面目狰狞丑陋不堪入目?
勾‘唇’,赫连靖却笑了,低低的嗓音温柔似水:“哪怕你面目全非狰狞不堪,哪怕你这一生都长睡不起,哪怕你是个难容于世的怪物,只要你不离我而去,我便不会弃你而去。”
顿了一顿,笑便收了,声也沉冷了下去:“不过,你这疯‘女’人,竟然想引火自焚,你……”
感动过后是无尽的委屈,水云冉红了眼就哭了起来:“我没有办法啊,我已经很累很累了,我已经逃不动了,被抓住也是个死,还是一样被火烧死,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自己把自己烧个干净渣都不留给他们……”
“呜呜……我也很怕啊,可我根本没有时间怕嘛……”
“呜呜……也没有引火自焚,我只是吓吓他们,我只是在争取时间,我连最后一刻都在逃啊,火又不是我点的……”
“火不是我点的啊,我不想死,真的不想死火却烧起来了,呜呜……”
委屈将沉浸的恐惧唤醒,排山倒海一般倾轧而来,水云冉越哭越凶,哭得‘抽’气,干干哑哑的声音断断续续,轻盈如纸的小身子瑟瑟颤抖……
赫连靖想起她置身大火的一幕,心就想被刀子狠狠剜了个‘洞’似的痛,面‘色’苍白,他恨不得将她‘揉’进去填补般的紧紧抱住她:“我知道,我知道,别哭了,云儿,别哭了,都过去了。”
水云冉好不容易安静下来,却是又晕了过去,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,躺在他臂弯中,睁眼便看到他在看她,浓浓的黑眼圈半分没淡还更深了,却见她睁了眼便冲她勾‘唇’而笑。
“醒了?”明知故问间,他轻轻问了她的额:“等会儿。”
轻轻‘交’代一句,他下了‘床’,连房都没出却端来了碗热腾腾的‘鸡’汤,竟是熬在房里的炭火上的。
“若是实在喝不了,那里还有鱼汤。”
他说着,吹凉一口送到她嘴边。
水云冉忽然发现,他很会照顾病人,而后便想起了太后……
奇异的,‘鸡’汤入口,竟没有了之前那股肠胃翻滚的恶心感,还出奇的顺口,一口接一口,不知不觉便把整碗‘鸡’汤喝光了。
“还要。”她说。
赫连靖愣了一下,跟着就沉了脸:“怎么,急着好起来准备跑吗?”
水云冉还真没往哪方面想,被他那么一说不禁有些恼火:“好吃好住拉撒还有美男‘侍’候,我干嘛跑!”
赫连靖却笑了,低头亲了她个啵啵直响:“知道就好。”
水云冉顿囧,嘟嘟囔囔骂人,却是连自己也不知道在骂什么。
赫连靖只是笑,‘揉’‘揉’她的头:“休息会儿再吃吧。”
说着就真的去放碗不在端汤开,却又拿了面铜镜过来……
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完好无损的脸,水云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伸手去掐了一把,不是人皮面具!
惊愕的再看手看脚看肚皮看……
“怎么不脱了?”赫连靖把铜镜扔了一边,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,看着她手僵在‘裤’头。
水云冉窘了窘,拉被子盖好:“看什么看,有什么好看的,就算面目全非狰狞不堪也是赖定你了,你还敢不要不成?”
赫连靖笑了,慢悠悠的语调搭着那暧昧的目光,烧得她浑身滚烫。
“怎么不要,随时都要。”
*分啊分*
原来,那把火是景宁王临死前扔的,沈子祺看到她置身大火之中呆住了,而后便束手就擒,一直关押在天牢的密室里,但前几天有人潜进了天牢密室,等狱卒赶到的时候,那密室里就只剩一滩恶臭的脓水了……
水云冉第一反应便想到了乐罗刹,轻叹:“唉,不知道他找到她妹妹没有。”
“找到了。”赫连靖道:“不过又‘弄’丢了。”
水云冉傻眼:“怎么回事?”
“所以他才去找了沈子祺,但不知道沈子祺对他说了什么惹了他,就被他下毒化作了一滩脓水。”赫连靖懒懒道:“然后他跑北胡去了。”
水云冉愣了愣,隐约明白了什么,叹气:“希望他们兄妹两都安然无恙,从此过上平静的生活。”
赫连靖斜了她一眼,又道:“那个什么天武的跟你很熟?”
水云冉惊愕了瞬,欣喜问:“天武哥他们已经找到了?人呢?”
赫连靖面‘色’一沉,别开脸,理直气壮:“我赶走了。”
水云冉傻眼,继而就笑了,笑得‘花’枝‘乱’颤,出声却‘阴’阳怪气:“是啊是啊,我跟他很熟,熟透了,熟到他帮我挑过水我帮他做过饭。”
赫连靖嘴角‘抽’‘抽’,忽地扬手就把她掀了个面朝下,大手啪啪就在她屁股上一阵招呼:“竟然敢笑话爷。”
气势凶狠,却其实一点不疼,不疼,水云冉却还是叫得凄惨:“呀,疼,疼死了,你怎么下得了手!”
赫连靖好笑又好气:“装,继续装。”
“咳……”水云冉顿时不敢叫了,倒不是因为他的话,而是他不打了,大手停在她屁股上暧昧的‘摸’来‘摸’去。
面红耳赤的回头瞪他:“别闹,我才醒来三天,还没好全。”
“才醒三天?还没好全?却有力气叫得那么大声?”赫连靖挑眉,大手不停。
推了几次推不开他的手,水云冉干脆认命了,却也不禁问:“不觉得奇怪吗?”
大火焚身,她不但活了下来,还短短时间就恢复了,浑身上下连个疤都没留下……
赫连靖却反问:“你奇怪关我什么事?
水云冉愣了一愣,回头瞪他:”你不觉得可怕?“
”又没三头六臂,哪里可怕?“
水云冉傻在那里,不知该说他接受能力太强还是怎地,就被他拉了起来,放置在他‘腿’上:”说起来,若不是你灌我喝了那么多血,搞不好我还真回不来了。“
水云冉倏地瞪眼,说不清是为了他知道她喂他喝血的事,还是那些血真起了作用帮他避过一劫……
”都过去了。“
赫连靖笑着捧住她的脸,低头轻‘吻’她的眉她的眼,一路而下落上她的颈,徘徊至锁骨时又忽然退了开,默默的看着她,似要问她是不是真的还没好全,却又跟着就别开了眼脸。
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准备随便挑个话题时,脖子忽地被圈住,跟着柔软的‘唇’便贴了上来……
看着她眯紧眼红着脸,笨拙却卖力的挑逗自己,赫连靖一阵心动,俊脸竟不由微微泛起浅浅的晕‘色’,却推开了她。
”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。“他道,温柔似水。
茫然中回过神来,水云冉脸更红了:”我觉得我没事……“
”我有事。“赫连靖斩钉截铁脱口而出:”我可不想再……“意识失态的本能闭了嘴,却又看不得她一脸期待在眼前慢慢褪‘色’,变成苦笑。
苦笑?他才该苦笑啊,那种话就真那么好听吗?非要他说出口才行?可那种话却让他怎么说的出口……
纠结好一会儿,赫连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”云儿,我爱你,我害怕失去你,所以……“
水云冉倏地瞪大眼,两眼放光灼灼的盯着他,却是真的让他彻底说不下去的没了下文。
”所以什么?“她只好追问。
赫连靖瞪她,没说话,俊脸很难看,可难看中又隐隐有点晕‘色’,很奇怪很‘精’彩很滑稽。
”到底怎么样嘛?“水云冉揪着他追问。
赫连靖却拨开她的手,别开脸一声不再吭。
”别害羞嘛,一回生二回熟,说多了就习惯了,来来,现在就练习多说两遍。“水云冉咧嘴笑着哄。
赫连靖嘴角‘抽’‘抽’,坚决没理她。
”啧啧,嘴怎么这么笨?来,我教你,我说一句你跟我说一句……“
青筋瞬间窜起,赫连靖回头瞪她,干脆把她从‘腿’上推开。
”诶哟,不就几句话吗?说了又不会少你几斤‘肉’,来嘛来嘛,说嘛,说你爱我,爱死我了,不想失去我,害怕失去我,想到有男人会跟你抢我都想发疯……“
推了又推,水云冉还是爬回来,赫连靖忍无可忍干脆起身,可她还是牛皮糖似的粘着他不放,嘴还叽叽喳喳个不停,越说越不像话。
”你再不说我可就哭给你看了,我……“
”哭吧!“
赫连靖终于爆发的冲她吼:”不说就是不说,你哭死我也不说!“
水云冉吓了一跳后却半点不怕他,只是看着他一个劲的摇头叹气:”唉,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害羞的男人,爱得天崩地裂也不敢说一个爱字,就怕自己把自己给羞死了。“
”……“
赫连靖青筋直跳嘴角狂‘抽’面目狰狞的瞪着她,却忽然听到外面匆匆步声近,而后张凌的声音传来:”庄主,那位让您立刻带夫人去见她。“
那位,说的应该是太后……
没来由的,水云冉心咯噔就是一跳,再看赫连靖惊愕之后难看至极的面‘色’,更没了戏谑他的心情。
”……去换衣服吧。“
*分啊分*
一看到‘床’上的人,水云冉便知道,她已经撑到极限了……
‘床’边‘侍’候的嬷嬷,正是当初袭击水云冉,后又在相国寺将她骗绑的中年‘妇’人,此时嬷嬷眼眶通红,低声将太后唤醒。
太后醒来,看了看皇上凌天启,又看了看赫连靖,而后才看到水云冉,仔细打量一番后,虚弱一笑:”又见面了。“
水云冉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是应了一声是。
太后微笑,虚弱至极,却是说不出的绝美,风华震撼人心,赫连靖那俊美非凡的相貌,也只是得她六分而已。
”你先出去,我有话‘交’代他们。“
这话却是对赫连靖说的,所有人都吃了一惊,水云冉最甚。
‘唇’只是动了动,最终没说什么的勾了一抹淡笑,赫连靖退了出去。
”哀家要你发个毒誓。“
太后虚弱却开‘门’见山的一句,直接把水云冉震晕了,跟着就听到她继续道:”这一生,不论如何都绝不离开靖儿,否则天打五雷轰,不得好死。“
水云冉又是一震,傻在了那里,还是一旁的皇帝凌天启低声提醒了她。
一点不委屈,可泪却还是滑了下来,转瞬满面,她跪在太后面前,三指向天:”我水云冉发誓,这一生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离开赫连靖,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。“
太后笑了,点头:”皇上可在旁作证的,若是你他日违背,就算哀家在天上奈何不得你,皇上也会替哀家惩了你。“
”太后,其实我说不定可以……“
水云冉话没说完,就被太后的笑声打断了:”放过哀家吧,哀家已经活得够久了,太久了。“
一个才四十多岁的人,却竟然说自己活得太久了……
水云冉跟她不熟,却也不禁一阵心痛,泪落得更凶,皇帝凌天启也动容道:”是朕没用,是朕对不起……“
”哀家想求皇上件事……“太后已经累得需要闭上眼来维持力气。
全天下的人对凌天启用这个”求“字都理所当然,可太后对他用这个字,却是太重了,重得他窒息:”母后您有什么事吩咐便是,别说求,请您别说求。“
太后缓缓勾‘唇’,浅浅一笑如同夜半昙‘花’绽放,宁静而美得不可方物:”皇上,求您不要再见靖儿了,这一辈子,都不要再见他。“
水云冉浑身一震。
太后说的是求皇上不要再见赫连靖,而其实,是在让皇帝忘了有这么个弟弟,求皇帝放过赫连靖,许赫连靖后半生普通人应有的自由和生活!
水云冉都想得到,皇帝凌天启又怎么想不到?
”母后,我当初寻他并不是想利……“
”哀家知道……“太后笑:”皇上您是个好孩子,却也是个傻孩子,他也是,哀家都知道,所以哀家今天求您……“
她知道,皇上当初找赫连靖是为了她开心没有遗憾,而赫连靖留下来为皇上办事,也是为了她,明明都是孝顺,却偏偏……
有人想利用她的亲生儿子,将她视如亲生的儿子推下龙椅!
这事一个闹不好,可就发展成了兄弟相残,这让她情何以堪?让她究竟是帮亲生儿子,还是帮视如亲生的养子?
今日能有景宁王,他日就没有其他人吗?若是兄弟二人继续来往密切,又谁敢保证不会被人发现,到时候皇帝到底要不要公然认赫连靖这个弟弟,不认,肯定是个‘乱’!认了,也肯定有人从中作祟直至兄弟二人相残相杀为止!
有些事,不是皇帝信,赫连靖坚持,就能相安无事的,深居后宫的太后太清楚这一点,所以……
她那一求,无比简单,却也‘精’深至极,是为赫连靖这个亲生儿子,却也同时是在为皇帝凌天启这个视如亲生的儿子!
皇帝凌天启读得懂,不禁落泪:”好,我答应您,不会再见他,不论如何都不会再找他,从今天开始他都只是倚天山庄庄主赫连靖,我是翎国皇帝凌天启,我没有弟弟。“
太后柔柔一笑:”哀家累了,想歇了,谁都不要再吵醒哀家了,尤其外面那人,这丑样子就别再扎他眼了,本就没给过他什么……“
后面的细不可闻,水云冉却听得泪汹涌不止。
太后的话,皇上凌天启全都应,即便明知她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,还是亲自小心翼翼的服‘侍’她躺下,盖好被子,才转头吩咐公公一番。
”多保重。“
对水云冉,凌天启也只说了这三个字而已,便让公公送她去见赫连靖。
赫连靖坐在外面,一动不动的看着‘门’外,似乎被‘门’外的景‘色’吸引住了,听到脚步声才转头看过来,一眼便见水云冉两眼通红。
不用解释什么,瞬间明白全部,也出奇的镇定,只是那双眼明显的幽暗无光了……
公公轻声传达皇帝凌天启的话,也是太后的意思,水云冉刚就全程在场,再听一遍还是忍不住泪又喷涌出来。
”……您的母亲是赫连夫人,生母养母都是赫连夫人,没有母亲安好,儿子却披麻戴孝的理儿……“
赫连靖很平静的应了,也没有要求进去见太后,若无其事的带了水云冉悄悄出宫。
若无其事,若无……而已!
回到别庄,姚先生已经等在了那里,一见到水云冉就大步上前拉了她的手看,见双腕完好,明显的松了口气:”还没笨到脑子一热就干傻事。“
水云冉苦笑:”我笨了,但是那位却很清醒。“
姚先生愣了一下,看向默默坐到一旁去不吭声的赫连靖,大概也猜到了,叹气,而后却是‘交’代她:”你这次伤得太重,‘药’王都到极限了。“
这对水云冉而言是个好消息,却太忽然得让她不禁一怔。
”怎么?你还真当‘药’王无所不能?“姚先生瞪她。
也就是说她离正常人很近了!
水云冉大喜,而后便听到赫连靖笑道:”云儿,眼看要过年了,我们回山庄吧。“
看去,赫连靖果然一脸笑,只不过那笑,让人心酸……
”好。“
*分啊分*
赫连李氏侧卧在软榻里闭目养神,可神‘色’却异常疲惫。
很多事,她不愿联想到一起,可偏偏,怎么就那么巧的撞了一起……
景宁王谋反,皇宫大‘乱’很正常,叛军攻打东‘门’,东‘门’百姓被卷起去也说得不去,可,怎么就把别庄也卷了进去?别庄离着东‘门’可一点不近!而且叛军根本就没能攻破东‘门’就被围剿了!
别庄被卷进去时,靖儿在哪?云冉受了重伤,为什么不允许任何人探视?不允许人探视,却为什么会有貌似宫嬷嬷的人出现在别庄……
太后亲自昭告天下,当年她生的是个死婴,是个死婴,死婴……
如果不是死婴,如果还活着,却刚好是跟她的靖儿一般大,仔细算起来,只差一天而已……
皇城至山庄,一天赶赶足以往返了,搓搓有余,简直搓搓有余……
越想,赫连李氏越害怕,越不敢往下想,却越忍不住往下想,还想起了已经过世多年的老庄主,当年他不允靖儿和秋萍的婚事时是怎么说的来着?
秋萍配不上!
是了,秋萍配不上,为什么配不上没说,只说配不上……
”老夫人。“
方妈妈轻轻的唤,吓了赫连李氏一跳,睁开眼的同时面‘色’也是一白,冷汗淋漓。
方妈妈也被赫连李氏吓了一跳,慌忙问:”老夫人,您怎么了?不舒服吗?要不要叫大夫?“
”不不……“赫连李氏摇头:”给我杯水吧,给我杯水就行。“
方妈妈慌忙去倒水,赫连李氏却拒绝她喂,自己伸手接了过去,可手却在抖,控制不住的抖。
方妈妈拧眉:”老夫人……“
”方妈妈,我问你,当年……“
赫连李氏脱口而出的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:”不说不说,一说就是错,不问不问,一问就是祸,没事没事……“一阵慌‘乱’的喃喃之后,她猛然想起方才方妈妈是有话的,直接岔开话题:”你刚刚想说什么?“
方妈妈隐约猜到了些,暗暗叹气,却也不敢出口捅破那个秘密,应道:”庄主和夫人回来了。“
赫连李氏浑身一震,杯里的水不禁洒了些出来,跟着她就语无论吃的喃道:”好好,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……“
*分啊分*
赫连靖和水云冉回到倚天山庄没多久,太后薨了的消息也传来了,跟着,赫连李氏便病了,忧思成疾……
国丧期间,禁止宴乐婚嫁以示哀悼,年可以过得平平淡淡,可事却是要做,赫连靖先前为了水云冉搁着不理的各地报账,这会儿也捡起来了,赫连钰和赫连旭平常都帮打理着事,肯定要到场,能时时守着赫连李氏尽孝的儿子中,也就之前去奔丧回来的赫连宇了。
不过,赫连宇年纪小也最小,除了水云冉这么个大嫂外,还有李锦乐这个前些日子匆忙进‘门’的二嫂,端茶倒水‘侍’奉的也用不上他,何况还有六姨母及她的‘女’儿覃莲华还在,以及之前走过一次但因为在外面被欺负而又被接回来的李锦秋……
啊,他还有两个妹妹,赫连霜霜和赫连婉婉!
那么一大群‘女’人围着赫连李氏,赫连宇自是不好凑近前去的,只有外围打转的份。
赫连霜霜和赫连婉婉是怕死了发起狠的水云冉,她们见她跟见鬼似的,能躲多远躲多远,实在躲不过就缩在那里老实不吭声,不能忍也忍,憋死总比被整死强……
这会儿,赫连李氏歇下了,围着的人各自散去,李锦乐却把水云冉给堵了:”我有话跟你说,跟我来。“
水云冉笑:”你什么你,我是你大嫂。“
李锦乐狠狠瞪了她一眼:”是,大嫂,请跟我来!“
水云冉笑,跟着她进了一间没人的庭院,见她还慎重的让婆子丫鬟把风,不禁挑眉:”你这样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哪派来的细作。“
李锦乐又狠狠瞪她一眼,而后面‘色’难看的似在酝酿,好一会儿后才黑着脸道:”那时候,二爷喊的是你。“
那时候,指的是她被赫连钰……
水云冉略微惊讶了下,而后就嗤笑了声:”我以为你‘挺’聪明,没想到你这么笨,他那时候喊的是我又能证明什么?“
李锦乐一听就火了:”能证明什么?能证明的可多了,首先一点我就为了成枪而先成了牺牲品!“
想跟赫连靖抢东西的想法可以有,明着来却绝对是不明智的,挑其软肋攻其不备是不错的办法,而他的软肋一是赫连李氏,二是水云冉……
李锦乐是赫连李氏的亲侄‘女’,痴情的是赫连靖,跟水云冉有过节,脑子还‘挺’聪明,用她在这个家里拉仇恨还真是最合适不过!
水云冉笑:”看来没笨透嘛,所以呢?你特地告诉我想干什么?“
李锦乐沉了沉脸:”我宁肯守寡,也不愿当枪。“
水云冉挑眉:”所以?“
李锦乐瞪她:”你不是很聪明吗?“
”抱歉,我忽然变笨了,一点不明白,更不想明白,而且我最近连续没了两个孩子,心情恶劣得很,奉劝你最好是不要来惹我!“水云冉说罢,扭头就走。
尘尘终究是天尧人,该姓尧,不可能一辈子给她和赫连靖当儿子,也就趁着景宁王一事时让他”遇难“了,何况他的生母还在……
尧天寒怎么处置的阿莲婶,水云冉没有问,他也没有说,这事到底是天尧族的内事,终究是外人的她还是参与的好,而她和赫连靖回倚天山庄的时候,尧天寒也和刘老一起带着存活下来的天尧人回‘药’王谷去。
分别时,尧天寒偷偷告诉水云冉,太后其实是刘老的亲外孙‘女’,刘老当初离谷,是因为人中年才好不容易得的宝贝‘女’儿却被外面的人拐骗了……
那段历史太狗血,不提也罢,总之尧天寒想表达的是——赫连靖也有天尧人的血统,说到底,她还是脱不开天尧人的掌控!
水云冉只是淡淡送尧天寒一句”你真幼稚“,就把他气了个面目狰狞,走得气呼呼。
而当下的李锦乐,自己想‘弄’死赫连钰报仇自己去,干嘛拖她一份,自己不想被人当枪使,却凭什么把人当枪使?
不过嘛……
”今天锦乐跟我说了件恶心事。“
夜里,水云冉趴在赫连靖怀里告状:”说二爷醉醺醺那个她的时候,嘴里念着的是我。“
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背上划的大手停了瞬,又继续,而后大手的主人才慢条斯理不温不火的应了声”嗯“,表示自己听到了。
水云冉往上爬,看着身下的人兴致勃勃的问:”你准备怎么收拾他?“
赫连靖挑了条缝瞥她一眼,懒洋洋道:”你那个什么鬼‘药’,明天‘弄’点,没道理做大哥的我都用过了他却不尝尝对吧?“
水云冉笑眯眯的应了,却跟着就眯了眼:”你会读心术?“
”都满脸写着了,还读心术。“
”这么明显?“水云冉一本正‘色’的‘摸’‘摸’脸。
赫连靖嗤笑了她声,闭着眼就一把将她推出怀里,安置在臂弯里才又搂着:”睡觉。“
水云冉咧嘴笑笑,可闭眼不过三秒又睁开了,却是‘欲’言又止。
”大半夜不睡觉净折腾。“赫连靖用力叹气:”说。“
水云冉撅嘴:”我哪有折腾,我明明动都没动。“
”说不说。“
抿嘴。
”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?“
立马八爪章鱼住他:”不信。“
赫连靖一阵静默,水云冉以为他没辙了正暗暗得意的时候,他忽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……
”咳,好重……“他竟然真把全身重量压给她,什么男人。
赫连靖却闭着眼睛不说话,呼吸平稳,好像已经睡着了。
”好嘛,我说就是了,你赶紧走开。“
他却不动。
水云冉叹气:”我是想说娘,她这几天总是怪怪的看着我,看着你时更奇怪,我担心……“她是不是隐约知道了什么。
毕竟那婆婆只是寂寞爱闹而已,可不是笨的……
赫连靖许久不说话,好像真睡着了似的,但水云冉知道他没睡,不过,他却也知道真的睡着也没说什么,直接用沉默把话题忽略了去。
*分啊分*
”合作“没谈成,李锦乐是把水云冉给恨上了,却也除了时不时的眼刀子刮外,不能实际怎么水云冉,而后就出事了……
赫连钰不行了!
怎么不行的赫连钰‘摸’不着头绪,想来想去也只想到李锦乐,再加上李锦乐对他不行了一事不但不着急,还幸灾乐祸,嫌疑当然翻倍,于是乎,小两口自己先热闹起来了……
当然,这是远远不够的!
二姑母家原本攀上景宁王这个亲家,乐得半夜做梦都笑醒,却哪想到景宁王竟然谋反,虽然后来证明了沈子云其实不是景宁王的儿子,只不过是景宁王为了吞下倚天山庄雄厚资产而布的一枚棋,伊家与景宁王谋反一事无关,却也还是挡不住一夜千丈的败势。
自然,伊家只能求上倚天山庄了,却偏偏二姑母之前闹没了水云冉一个”孩子“,水云冉和赫连靖还理直气壮的恨着她,见都不肯见,赫连李氏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管,于是只能求上赫连钰……
虽然赫连钰过继给了赫连家,可到底是伊家出的血脉,想想当初赫连嵘被赫连靖踢出赫连家的罪名就是”不顾血脉情“,赫连钰自然不好不管伊家的求,却偏偏赫连靖最近很闲,十年前‘鸡’‘毛’蒜皮的小账也翻出来跟他算个清楚明白,算的他头大脊背寒!
赫连钰不是笨的,哪里不知道赫连靖是恼了他存心整他,却当是二姑母的事被迁怒的,也恼上了二姑母一家,可又不能冲他们发飙……
每天被人捏着脖子玩,二姑母又吵得烦,李锦乐还不省心,不胜其扰的赫连钰干脆来个请罪南下,能多远暂且躲多远。
冷冷清清过了年,闹闹腾腾正月又过去了,赫连李氏还歪在‘床’上。
心‘药’到底还是要心‘药’医,赫连李氏的病水云冉还真没办法治,正愁眉时,大相国寺方丈竟亲自来贴,邀请赫连李氏二月十九观音圣诞的时候去大相国寺吃顿素斋。
赫连李氏得了帖子后就忽然‘精’神了,还收到帖子的第二天,才二月十五就启程奔大相国寺去了,那叫一个迫不及待的,还不让水云冉跟,倒是把李锦秋和赫连姐妹拖上了,没事的赫连宇也被点去当了护‘花’使者。
水云冉和赫连靖倒是没想到,赫连李氏这斋一吃竟就吃上瘾了,直赖到三月才回来,还是‘抽’空回来的,因为三月十六日还有个准提菩萨圣诞……
”到底是‘女’眷,常住大相国寺也不好,不过大相国寺旁边有个小庵堂,我特地问过悟明大师了,那里跟我合得不得了……“
赫连李氏回来后就一改之前的病歪歪,红光满面‘精’神抖擞,巴拉巴拉跟赫连靖和水云冉说了一大堆,最后竟是要捐香火到那个小庵堂去静修。
水云冉第一反应,赫连李氏被洗脑了,可捐的那点香火钱却实在不多,而且倚天山庄每年都大笔的银子砸大相国寺,那悟明方丈没道理再为点小钱坑赫连李氏……
看向赫连靖,却见他笑道:”娘喜欢就好,什么时候玩够了什么时候回来就……“
没说完,赫连李氏就骂了:”静修!是静修好吗?你这泥里长的野孩子,就是不贴心,听着也能给我听岔了去。“
又是一阵巴拉巴拉的骂完了,才话锋一转落向静默不语的李锦秋道:”锦秋,你跟我一块儿去,悟明大师说你是跟我最合了,有你在身边我一定悟‘性’翻倍……“
李锦秋却是傻了眼,跟着就看向了赫连靖,可赫连靖却在低头喝茶。
水云冉挑了挑眉,而后就嗅到了不对劲,神‘色’古怪的瞥向赫连靖,跟着那头等不到李锦秋不吭声的赫连李氏就出声了:”怎么了锦秋?不乐意陪我去吗?“
一听,水云冉险些笑出来,而那缩在六姨母身后的覃莲华则是不客气的‘抽’了两‘抽’嘴角,笑了,但又出声前就憋回去了。
李锦秋那么含情脉脉的看着赫连靖,屋里谁没看到?赫连李氏会没看到?看到了却这么问是什么意思?有点脑子的就都能想得到,赫连李氏这是要彻底断了李锦秋那个细水长流日久能生情的念想!
几乎屋子里的人都想到了,李锦秋又岂会想不到?顿时羞愤难平又能怎么样?还能恨上赫连李氏‘弄’死她不成?她现在的身份,到哪哪嫌,能在倚天山庄站着也就靠赫连李氏撑着了,赫连李氏一倒,赫连靖就更别说甩她一眼,还指不定会把她塞到哪里去呢……
咬了咬牙,李锦秋暗自深吸一口气,温和出声应道:”不瞒三姑母,我也早有入庵静修的打算,如今您提起自是最好不过了,又怎么会不愿意呢?“
人生百年,她才二十六岁而已,她还有几十年,她还等得起,等得起,总有一天赫连靖回幡然醒悟她的好……
*分啊分*
晚上,水云冉又爬上赫连靖身,像只懒猫似的趴在他怀里。
问:”悟明大师为什么忽然来贴请娘去吃斋?“
赫连靖懒懒哼了声:”三万两白银买的。“
果然……
水云冉嘴角‘抽’‘抽’,大师嘛,传道士,没点洗脑功力怎么传道,赫连李氏又是个信佛的,以及之前发生的事,种种算下来赫连靖找悟明大师去赫连李氏的心病都是,绝了!
又问:”那李锦萍呢?“
”买帖子附送的。“赫连靖懒懒又道:”她不是‘挺’喜欢往庵堂跑么?让她长长久久的住下去她还不高兴?“
水云冉忍俊不禁喷笑出声。
李锦秋之前离开倚天山庄,就是屈就了一间小庵堂,所谓的欺负,其实就是她大刺刺‘露’了财让人家贪,而后再加点演技就看起来很凄凄惨惨戚戚了……
”她可‘死’得真冤。“水云冉由衷道:”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您在背后动了手脚。“
庄主大人出的手,李锦秋这辈子能爬回来简直天方夜谭!
”嗯。“赫连靖慢悠悠的扔了个劲爆的消息:”就跟她那新婚夜死的丈夫一样。“
水云冉‘精’神一抖,问:”什么意思?难道她那个新婚丈夫……“
赫连靖没说话,却是默认了。
水云冉震惊之后,嘘嘘:”啧啧,真是最毒‘妇’人心啊。“因为没嫁成赫连靖,就把新婚丈夫‘弄’死在新房里,宁肯背负扫把星的罪名一辈子也要回到赫连靖身边……
李锦秋,够变态的!
”确实,最毒‘妇’人心!“
赫连靖的附和,拉回水云冉的神,看去就见他定定的看着她,她也二话不说瞪回去:”我哪里毒了。“
”你不毒,你不毒你连续两个月天天趴我身上蹭来蹭去做什么?“赫连靖哼了一声,翻身就把妄想跑路的她压在身下,三两下剥光她的衣服扔出了‘床’外去。
”喂,还在……“国丧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。
”还在什么?“他却是明知故问,摆明今晚不会放过她,而去是连着两个多月来的总账一起算。
”我还在静养的说。“
”你躺着别动慢慢养,我动就行了。“
”……庄主大人……“
”嗯。“
”你好无唔……“
”我知道我很勇猛,不用你说。“
一整无语后,蓦地咧嘴:”庄主,说句你爱我呗。“
”不说!“
”那我们来聊天吧,嗯,先聊聊莲华表妹,你打算怎么唔唔唔……“
不满反抗的捶打,很快随着‘吻’和深入的节奏软去,化作阵阵娇‘吟’如歌,而……
夜深未眠的覃莲华却冷不丁的忽然打了个寒颤。
见覃莲华神经症的四下张望,菊儿不禁问:”小姐,您怎么了?“
”我……“
覃莲华面‘色’怪异的道:”我忽然觉得,我还是赶紧嫁掉比较安全。“
”啊?“
——全文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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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出事让结局拖了很久了,让大家等了那么久,真是抱歉!或许有人觉得这样的结局不完美,可我觉得,事无巨细全都说清楚,能写到天长地久,不过是‘浪’费‘精’力金钱而已,不如留个想象的空间,让大家发挥想象天马行空的填补……咳咳,对,我就是在狡辩,O(n_n)O哈哈哈~,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,希望这个圆满又不算太圆满,不圆满但又圆满的结局大家都喜欢,么么大家!群么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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