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唐琬,仆人寻来的时候,她正百无聊赖的和凌兰猗在屋子里烹茶聊天,她知道今日父兄去陆家替她讨公道去了,她心里明白,这一趟,也不过走个过场,陆家既然做下的这桩事,污了她的清誉,那就不会轻易反口。
她只以为仆人是来告诉她父兄去陆家的事儿,想让她宽心,哪曾想却听到了这么个让她震惊的消息。
子常来提亲了,他要娶她。
唐琬只觉得心里头酸酸甜甜的,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子常要娶她啊,这本该是她梦寐以求的事,可如今,事到临头,她却生出了怯懦之心。
仆人说,父亲让她去大厅,这桩亲事,大家都很满意,只等她点头了。
耳边是凌兰猗欢快的叫好声,唐琬却木木的,什么也听不见,她该答应么她不知道,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,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头话。
凌兰猗于是撇撇嘴,闲闲的道:“可不是么她呀,平白钻起了牛角尖,硬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。”
“你”唐钰怒目看着唐琬,右手食指颤巍巍的指着她,像是被她给气到了,然而“你”了好一阵,却什么也没“你”出来,他终究还是不忍指责这个妹妹。只问唐琬道:“你怎么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”
唐琬依旧支支吾吾的不说话,凌兰猗于是不嫌事大的替她解释道:“她呀,觉得自己嫁过人,如今又被陆家败坏了名声,所以不肯应下这门亲事,怕日后会拖累赵公子。”
“你你就为了这莫名其妙的,没个正影儿的事,你就拒了这门亲事”终于忍不住,唐钰冷着脸,厉声道:“小妹,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子常没信心你怕拖累子常,如今这决定,看似是为他好,可你有没有想过,他是否就高兴你如此为他考虑”
唐琬脸色白了白,唐钰见她似有悔悟,当即趁热打铁继续道:“他在前头费尽口舌说服父亲答应你们的亲事,好不容易父亲松口了,你却给他当头棒喝,你不肯下嫁。你就不觉你这样其实很自私打着为他好的名义,问都不问他,就做下这样的决定。”
“我真的是想为他好啊我觉得”眼眶有些热热的,泪水即将决堤,唐琬哽咽着断断续续的道。
然而不等她说完,唐钰便将她打断了,“为他好这话你该跟他说此时他还在大厅,你是不是该去同他解释解释”
“我”唐琬尚有些迟疑,凌兰猗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,“我什么我,我陪你一块儿去”
凌兰猗一把拉过唐琬就往外走去,顺便悄悄冲唐钰赞赏的竖起了大拇指。她说了这么久愣是没说动唐琬改主意,唐钰这一来,就把人给说懵了,当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,不过么,她可只承认这一次唐钰比她厉害,以后的事得另算。
一路上唐琬都心事重重的,凌兰猗和唐钰也由得她发愣,没过多久,几人便来到了大厅。
唐钰狡黠的冲赵士程眨了眨眼,也不知赵士程是瞧见了没有,愣是动都没见他动一动。
“惠仙,这门亲事,你怎么看。”表情略柔和了些,唐意看着唐琬淡淡的问道。
唐琬咬了咬下唇,悄悄瞄一眼赵士程,却不期然正撞上他柔和的目光,他的眸子澄澈沉静,仿佛一泓清泉,唐琬瞧着瞧着就迷失了。
“父亲,我”原本就是被凌兰猗半拉着过来的,唐琬并未想好说辞,此时见到赵士程更是脑子里一片空白,什么都给忘了。
唐钰得意的笑了笑,他就知道,见着了子常,小妹就再撑不下去了。对着他小妹都没敢说出那番话来,还要凌兰猗那丫头转述,对着子常,她更是没胆子吱声。
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,唐钰提议道:“这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我瞧着小妹这是害羞了,父亲母亲,你们替小妹拿个主意就得了。”
唐琬先是脸色白了白,很快的便又漾起一团浅浅的红晕,嘴唇一张一合,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。
其实,不论是凌兰猗的话,或者是唐钰的话,她都听进去了。她到底是又动摇了,可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,或者说,她是不敢拿主意。
她怕。
她太贪心了,所以畏手畏脚。她既想放开包袱,和子常再续前缘,又想此生都和子常再无瓜葛才好,只要他能一生平安无虞。
人说:鱼,我所欲也;熊掌,亦我所欲也。二者不可得兼,舍鱼而取熊掌者也。
然而,何谓鱼何谓熊掌
唐琬不说话,唐意便只当她是默认了。
无奈的摇摇头,唐意看向赵士程,他沉吟道:“赵贤侄,之于这门亲事,老夫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唐伯父请说。”弯了弯嘴角,赵士程道。
眸光幽深的望着赵士程,唐意掀了掀嘴皮子,“正如二郎所说,婚姻之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过几日,府里会办一场宴会,介时想邀令堂过来,一道商量商量你与小女的婚事。”
赵士程点点头,算是应了下来。